????今年下半年，我國首個火星探測器“螢火一號”原計劃搭載俄羅斯運載火箭發(fā)射升空。由于同行的俄方火星探測器行程推至2011年，“螢火一號”的發(fā)射期也推遲了。“螢火一號”未如期發(fā)射，令石家莊鐵道學院教授趙正旭有些遺憾。按照計劃，“螢火一號”發(fā)射后，北京航天飛行控制中心三維可視化平臺將根據(jù)實時接收到的各類測控數(shù)據(jù)，以三維形式展示“螢火一號”探測器探測火星全過程，同時提供天地通信等各類必要的任務狀態(tài)信息。作為此次國家火星探測任務三維可視化系統(tǒng)平臺的技術指導，趙正旭責任重大。
????11月中旬，筆者見到了這位自主研發(fā)深空探測系統(tǒng)十六載，虛擬現(xiàn)實領域的權威專家，傾聽這位學術頭銜眾多的“長江學者”在專業(yè)研究和高等教育人才培養(yǎng)等多個領域的獨到見解。
????16年業(yè)余時間研發(fā)TDS
????“如果今年10月份火星探測計劃不推遲，那么我們通過電視就可以看到一億公里之外‘熒火一號’探測器探訪火星的全過程，而提供這一真實虛擬空間的就是深空探測三維可視化平臺。”日前，作為火星探測三維可視化平臺技術負責人，航天可視化團隊負責人趙正旭教授談起推遲的“熒火一號”發(fā)射，語氣中不無遺憾。
????據(jù)趙正旭介紹，火星探測三維可視化平臺可以實時展示探測器運行情況，并通過三維可視畫面展示飛行器飛行軌道、姿態(tài)，及地球、火星和其它行星相對位置關系，甚至是探測器分離、掩星試驗等重要過程。“也就是說，通過三維可視化系統(tǒng)平臺，可以讓遙不可及的宇宙深空‘近’在眼前。”
????“火星探測三維可視化平臺的另一個功能就是實時監(jiān)控，操控人員通過直觀的三維畫面就可以監(jiān)控火星探測器的運行情況。”
????簡單地說，以往衛(wèi)星發(fā)射后接收到的是只有專家才可以看得懂的數(shù)據(jù)，而火星探測任務三維可視化系統(tǒng)平臺可以將這些專業(yè)的數(shù)據(jù)直接轉化為三維畫面，普通老百姓也可以直觀地看到。
????“本次火星探測任務三維可視化系統(tǒng)平臺是在TDS系統(tǒng)的基礎上進行開發(fā)的。”
????1992年，在英國留學的趙正旭開始了TDS深空探測系統(tǒng)研發(fā)工作，當時英國只有6所高校中極少數(shù)人涉足虛擬現(xiàn)實領域。
????原本在國內學習機械專業(yè)的趙正旭，出國后在英國斯坦福大學攻讀計算機科學博士，此后就開始了虛擬現(xiàn)實技術研究與系統(tǒng)開發(fā)，TDS系統(tǒng)的研發(fā)成為他生活與工作的一部分。
????“TDS系統(tǒng)所有的命令都是我自己編寫的，而且每一個編碼都是我親自輸入的。”16年中，趙正旭精心地“搭建”這一平臺，熟悉每一條命令、每一個語句，一刻都沒有放棄過。
????2008年12月，中國衛(wèi)星發(fā)射測控系統(tǒng)部主任申雷來到石家莊鐵道學院訪問。早在1996年，在英國任職計算機學科教授和系主任的趙正旭就與當時任中國駐英大使武官的申雷認識。
????當時在英國留學的華人中只有3人獲得教授資格，趙正旭是其中之一。從石家莊回到北京后，申雷倡導鐵道學院參與火星探測計劃。
????2009年4月，北京航天飛行控制中心副總工程師、繞月探測工程測控系統(tǒng)副總設計師、中國科技大學虛擬現(xiàn)實實驗室主任周建亮找到趙正旭教授。當他參觀完TDS深空探測系統(tǒng)后，贊不絕口，希望能使用這個系統(tǒng)，來開發(fā)火星探測任務三維可視化系統(tǒng)平臺。
????“沒想到，大部分在業(yè)余時間研發(fā)的TDS系統(tǒng)，在中國航天首次深空探測中派上了用場。”談起這項業(yè)余時間的“研究”，趙正旭這樣評價他的TDS系統(tǒng)，“虛擬現(xiàn)實技術是填補機械與計算機技術之間斷層的技術，應用范圍十分廣泛。而我的TDS系統(tǒng)也不例外。”
????“當初全憑興趣投入這項研究”
????趙正旭開發(fā)TDS系統(tǒng)完全是因為興趣，而他做科學研究的動力也主要來自于興趣。
????“做學術就是這個樣子，要從興趣出發(fā)。”趙正旭對此感觸頗深。“目前國內學術界有一種浮躁的傾向，急功近利的現(xiàn)象比較嚴重。有一些年輕的老師，恨不得一個晝夜就出成績。其實做科研在很多情況下，需要幾年、十幾年甚至一輩子的積累才能有所成，沒有興趣是很難堅持的。”
????趙正旭在國外已帶了50多個博士生，在招收博士生時，他總是要先問，“做這項研究，你的興趣在哪里？”如果對方僅僅是為了做他的研究生可以免學費，而且獎學金多，而不是出于興趣，他就會說，“沒有興趣，不要來摻和，只為了獎學金而沒有興趣是做不出東西來的。”
????目前，趙正旭在國內兩所大學帶著3名博士生，在英國Derby大學帶著8名博士生，無一例外的，他最注重的是博士生對學術的興趣。
????“搞研究，得自己找方向”
????談到帶博士生，談到人才培養(yǎng)，趙正旭顯得有些擔憂。????
????“我了解到，目前國內科技創(chuàng)新人才不足，尤其是高層次科技創(chuàng)新的‘帶頭人’缺乏。造成這種現(xiàn)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科技人才供需脫節(jié)、科研投入不足的原因，也有管理機制體制創(chuàng)新不夠等原因。”“同時，年輕的科研人員做學術研究，也不要總期待別人給指一個方向。有的科研人員作出成功的‘學問’是別人帶出來的，但好多有成就的人不是別人帶出來的。許多研究方向是一個人多年摸索和積累出來的，不一定適合其他人。”
????趙正旭在國外20多年，有70%的時間用在科研和管理上，30%的時間用在教學上。他一直憑著興趣和干勁投入到科研工作中。科研和教學之外的事情，他很少牽涉精力。
????“目前國內的教師，無論是科研還是教學，不得不應付社會上大環(huán)境的壓力，不能全力以赴地投入到工作中。”
“年輕人要克服浮躁心理和貪圖心態(tài)。要找準一個專業(yè)方向，利用三五年或更長的時間，鎖定一個目標，去努力鉆研。同時國家和單位要給科研人員創(chuàng)造良好的、寬松的科研環(huán)境，科研工作、教學工作不能結合得太緊。”
????趙正旭感慨地談到，做學問一定要避免浮躁。雖然利益有時候必須要考慮，但不能把整個學術研究套在利益上，讓利益牽著鼻子走。如果今天這個方向有利，就到這個方向，明天那個方向有利，又到那個方向，在學術上不會有太大成就。
????“我的TDS系統(tǒng)沒發(fā)表過一篇文章”
????多年來，趙正旭在國內外重要學術刊物上發(fā)表論文 200多篇，其中被SCI、EI、ISTP收錄59篇。但是，趙正旭對這些卻看得很淡。“做科研工作，不要急于發(fā)表論文。我的TDS系統(tǒng)沒有發(fā)表過一篇文章，但這不能說明它沒有用途。”
????“世界上有很多比我聰明的人，有很多科研機構和公司，如果我的半成品一旦發(fā)表于世，很快就會被他們捷足先登。”趙正旭風趣地說。
????據(jù)介紹，在英國，不要求博士生在畢業(yè)前要發(fā)表論文。優(yōu)秀的科研工作者也不急于發(fā)表論文。因為很多科技成果的關鍵和秘訣來自于簡單的理念，理念一旦點透，很快就會在世界范圍內共享，實際上這是一種知識的無償流失。
????在英國，教師發(fā)表論文與他的收入、地位、晉升等沒有太大關系。英國教師發(fā)表論文的目的一是在某一學術領域增加作者的知名度，二是為獲取基金項目而發(fā)表高水平論文，“如果沒有高水平論文做基礎，項目申請寫得再好也得不到資助。”趙正旭說。
????而在國內情況卻相反，趙正旭難以理解，“很多作者把發(fā)表論文作為追求利益的手段。有關機構也把發(fā)表文章作為博士生科研最后的終點站，這種做法很不適宜。利用發(fā)表文章的數(shù)目和質量來評價一名博士生的研究能力是錯誤的舉措。”
????趙正旭的一名博士生在國內發(fā)表一篇論文，他在國外檢索到后通知該學生。而這名學生在一個月后才在國內檢索到這篇文章。
????趙正旭有些痛心，“我國的研究者現(xiàn)在提出了不少概念、方法、思路、模型等，這些一旦以論文形式發(fā)表，就會被人家無償開發(fā)和利用。在某種程度上，我國的科研人員在替國外科研人員和機構做無償勞動。信息時代和知識經濟，國內外喊得聲音是一致的，但行動和效果差別很大。這也是一些西方高校實行教學產業(yè)化、科研市場化的原因吧。”
????“教育改革迫不及待。”在TDS之外，趙正旭思考最多的是一個讓所有人都覺得沉甸甸的課題。
????“這里給了我愉快的工作環(huán)境”
????“來河北之前，我到鐵道學院考察了三次。雖然對石家莊的氣候、空氣不太適應，但我還是決定留在這里。”
????2008年10月，趙正旭和夫人一起回到祖國到河北定居，任教于石家莊鐵道學院。其實，早在2000年趙正旭就回到祖國，曾在國內高校任職教育部第四批“長江學者”特聘教授，但聘期結束后的一場病，讓他不得不再次回到英國進行治療。“前些天，我參加一個學術會議，會后有不少人問我為什么要到石家莊鐵道學院任教，并有一些高校給出優(yōu)厚條件要我離開。”“說實話，他們開出的條件要比鐵道學院優(yōu)厚得多，但我看重的不是工資、房子、科研啟動經費這些外在條件。他們給出的啟動經費等還不如我在國外一個課題的經費多，我看重的是有沒有令人愉快的工作環(huán)境。”
????趙正旭認為，看不見摸不著的工作環(huán)境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在國內工作，他也曾有過一種不太愉快的感覺。有些人認為既然是有名的科學家，就得有點石成金的本領。一旦成績出得不快，“大牌專家也就那么回事”的議論也就應聲而起。“在這種工作環(huán)境里很累。”趙正旭說。“做科學研究，需要合作精神，要有人跟著你跑。這里給我的支持不是口頭上的，也不是金錢上的。只要路子對，我往前跑，后面就會有一群人跟著我跑。我喜歡這樣的工作環(huán)境。”“我不是稀里糊涂就回國的，但我想在現(xiàn)實里實現(xiàn)它。”趙正旭的語氣堅定。
文/馬彥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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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一號”
????2007年3月，我國與俄羅斯簽約，我國首個火星探測器“螢火一號”將和俄羅斯的“福布斯-土壤”火星探測器一起，搭乘俄羅斯運載火箭，踏上訪問火星的漫漫旅程。
????“螢火一號”長、寬各約75厘米，高60厘米，兩側太陽帆板展開長近8米，質量約115公斤，設計壽命為2年。探測器上攜帶有等離子體探測包、光學成像儀、磁通門磁強計、掩星探測接收機等四類有效載荷。
“福布斯-土壤”火星探測器原定今年秋天發(fā)射，今年9月29日，俄羅斯聯(lián)邦航天署署長佩爾米諾夫稱，俄已決定將“福布斯-土壤”火星探測器的發(fā)射時間推遲至2011年。 綜合新華社報道
????寧念家鄉(xiāng)一捻土，不戀他國萬兩金
????“只有走出了家鄉(xiāng)，才知道思鄉(xiāng)的真正滋味，只有走出了國門，才知道祖國意味著什么。”
作為我國恢復高考制度后第一屆大學生，1977年，年僅17歲的趙正旭考取了山東工業(yè)大學機械制造工藝與設備專業(yè)。從此開始了其長達十五年的求學經歷。
????本科畢業(yè)后，趙正旭沒有參加工作，選擇了繼續(xù)在母校深造，攻讀碩士學位。
????1984年碩士畢業(yè)后，趙正旭還是沒有停止深造的腳步，參加了出國人員留學EPT考試，滿分145分，他考了140分。而且，在碩士畢業(yè)后不到兩年的時間里，趙正旭獲得了山東科技進步二等獎。
1988年8月，趙正旭公派到英國做訪問學者，半年后，獲取了一般從不對外的英國皇家技術顧問獎學金，不僅生活費、學費全免，而且直接攻讀博士。
????兩年半后，趙正旭獲得博士學位。1992年6月，他到英國紐卡斯大學攻讀博士后，原本兩年的學業(yè)不到一年就完成了。
????隨后，趙正旭到英國Derby大學任教，在其剛滿35歲那年，趙正旭當選Derby大學終身教授、該校計算機科學系系主任。而在當時英國Derby大學近5600多名專職教師中，終身教授只有十五個人。
????1997年，全國留學人員回國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李嵐清會見了12位與會代表，趙正旭就是其中的一位。
????“黨和政府歷來把留學人員視為國家的寶貴財富，鼓勵和支持留學人員回國建功立業(yè)，歡迎和支持留學人員以多種形式為國服務。”會上，李嵐清的這番話深深打動了趙正旭。
??? “記得電視劇《西游記》中，唐太宗對唐僧說過這樣一句話，‘寧念家鄉(xiāng)一捻土，莫戀他國萬兩金’。回到祖國，我有一種葉落歸根的感覺，東好西好哪都不如家好，在國內工作，我感覺很踏實。一句話，我想回家。”
????在國外事業(yè)非常成功的趙正旭，“戀家”學成歸國。
????如今把全部精力傾注于虛擬現(xiàn)實技術和應用的他，收獲了一個又一個碩果。2001年，他被批準為教育部“長江學者獎勵計劃”特聘教授。同時他還擔任著聯(lián)合國開發(fā)署高級技術顧問、世界計算機學會技術委員會評審委員等多個職務。 文/蘇喜娥 馬彥銘